雅虎香港體育 【堅並肩撐港隊】石偉雄吳家祺：用生命繼續跳 在跳馬結下的兄弟情
【體路專訪】在香港講到跳馬，十居其九想起的必定是被喻為「跳馬王子」的石偉雄。的確，這名兩屆亞運金牌得主早已被認為是香港跳馬，甚至體操的代表人物。然而到了今屆亞運，石偉雄將以另一角色支持港隊跳馬新貴、首度參戰的吳家祺。這對年齡相差八年的師兄弟是如何互相影響，又是如何將體操的精神傳承下去？
「初初入隊時好好笑，因為我將『阿詹』（詹文軒）當了是他。」99年出生的吳家祺是體操港隊新一代主力，與石偉雄一樣以跳馬為主項。不過他11年前剛加入港隊、初到順利邨體操館訓練時，卻因人生路不熟而鬧出小笑話。「小時候當然已聽過師兄的名字，『阿充』（吳翹充）亦已經見過，但因為『石仔』去了北京集訓備戰倫敦奧運而不在館，我便一直以為『阿詹』是他。」詹文軒與石偉雄年紀相若，也是以跳馬作主項，加上吳家祺每次也是害羞地與師兄打招呼，這個錯誤直至石偉雄歸隊之後才被當事人發現。
「我記得是在館內的練習台上見到他，然後就跟他說『咦你新嚟㗎？』當時他身型較細粒，我還在想他是小學生抑或中學生，但就覺得他很可愛。到知道他認錯人後，就覺得更搞笑。」這小錯誤為兩人在對方腦海留下深刻印象，爆發力不俗的吳家祺及後亦被教練Sergiy Agafontsev安排專注訓練跳馬，似乎是命運安排這對師兄弟要變得更加稔熟。
他同時也很錫我，我覺得近乎去到有少許偏心。－吳家祺
2018年，吳家祺由青年隊升上大隊與師兄們一起受訓。由於項目相同的關係，他們倆幾乎在體操館內朝夕相對，外出集訓時亦會同房生活，感情可謂突飛猛進。「他無論在技術、心理或和教練溝通上都幫我很多，絕對是我學習對象。他同時也很錫我，我覺得近乎去到有少許偏心。」即使石偉雄也不諱言，對方就像鏡子一樣反照著年輕時的自己，所以特別明白吳家祺正面對的樽頸，「他經歷的是我以前也經歷過的，練動作都像我小時候一樣有時成功有時失敗，所以就好像回望自己以前如何跌倒，很明白他的想法。」
練動作都像我小時候一樣有時成功有時失敗，所以就好像回望自己以前如何跌倒。－石偉雄
相比其他項目，體操隊外出集訓的次數和時間也算是名列前茅，難怪兩人最深刻的，也是在吳家祺在外地野戰被色彈射中咀，或是石偉雄踩滑板車引致隊友三車「相撞」意外的糗事。及至疫情期間，他們的集訓亦幾乎沒有間斷，加上吳翹充與詹文軒同樣受傷患困擾，男隊就幾乎只有他們倆繼續練習。「真的是相依為命，因為去到外地只得兩、三人，大家不互相扶持的話如何捱下去？雖然有時候在房內也是各自做事，可以完全無說話，但一有需要就會men’s talk。」
這份「外出靠隊友」的精神到去年初的四站世界盃更見珍貴。那次是石偉雄負傷戰畢世錦賽後的首項賽事，原定與吳家祺一連參加德國、卡塔爾、埃及及阿塞拜疆四站。奈何「石仔」首站重用「李世光跳」晉級之際，兩人卻在他決賽前確診。「今次是很大挑戰，因為連房間都出不了，用困在裡面七天。」曾經在疫情期間隔離的讀者也許會明白，即使是關係多甜蜜的夫妻，要在同一房間內無間斷朝夕相對七天也不是易事，何況師兄才剛被逼退出久未經歷的決賽。
「看到出他的失落，加上又長時間在房內，當時的氣氛的確一般。他錯過決賽，大家又連私人事都做不了，也頗辛苦的。」港隊出發前著實已部署過隊員確診的情況，只是無料到會在第一站就發生。結果在吳家祺開解師兄、互相又利用身軀和傢俬做體能下渡過七日隔離，錯過次站多哈站後繼續餘下賽程。
雖然兩師兄弟形容與對方相處方式非常舒服，但其實甫熟絡之初，吳家祺也有點受不了師兄那種場上場下的反差，「他練習時會極度專注，但練完就會做回自己、嘻嘻哈哈。一開始我覺得用不用這麼極端，就好像兩個人一樣，所以那陣子都要時間適應。」相反，石偉雄早期亦曾不滿吳家祺未能適應這份專注，甚至試過開聲訓話，「往後做的動作會愈來愈難和危險，一有少許分心就好易出現問題。不過話了他一、兩次後也開始明白，這兩年見到他的轉變也很大。」
他練習時會極度專注，但練完就會做回自己、嘻嘻哈哈。－吳家祺
對於吳家祺，石偉雄的存在除了讓他學懂百分百專注之外，面對傷患的堅持也是值得學習的一大課題。石偉雄近年的最大傷患，莫過於在東京奧運期間後腳腕內側兩條韌帶斷裂。但僅於兩個多月後，他已經在波蘭的世錦賽上負傷復出。「集訓時見到他又紮腳又痛仍要繼續做，我才發現原來人是可以如此去堅持做一件事，無形中也推動到我，自己是否可以做得更多。」結果到去年底，吳家祺亦遇上腳掌骨裂的大傷，能夠真正「應用」師兄的心理輔導。「那段時間很頹廢，感覺就是比賽準備得不錯，但結果做不到之餘又受了傷。他就用自己的經歷讓我知道傷患是難以避免，正面地跟我說『我也這樣，你都可以』，幫助我很快克服過來。」
我發現原來人是可以如此去堅持做一件事，無形中也推動到我，自己是否可以做得更多。－吳家祺
事實上，石偉雄與吳家祺雖然同是「90後」，但兩人出生年代剛好橫跨整個90年代，若說三年等如一代的話，他們的年齡只差一年就足足跨越三代。「或多或少都有點代溝，至少想法上會有一點，有時他們後生仔的詞語已經是另一個年代的產物，我也要問問是甚麼意思才懂。」以石偉雄的年齡及資歷，若他要擺出一副大師兄的高高在上姿態也絕不為過。但他並沒有，也以教練Sergiy為例，一再強調不恥下問才是進步的要訣。「他2003年來港時不懂英文，每日拿著一本很厚的字典教我們。到現在50多歲仍一直學習、鑽研新動作，例如『李世光跳』是他以前沒有做過的，但他仍會與我一起研究。」
直到今屆亞運，兩師兄弟有望首次攜手出戰大型綜合運動會。「我記得第一次去亞運是很開心，因為運動會的一切都很新鮮，整個氣氛都很不同。比賽模式是一樣，但整個環境也會令你覺得特別隆重。」石偉雄早於2010年的廣州亞運已成港隊代表，但當年首戰成績僅得第六名，兩年後的倫敦奧運全能賽亦只能以第13名完賽。「兩次其實都因為對自己有期望，自經歷這兩個大賽後的心態都不同了，由2014年的亞運開始將期望放到最低。」結果他在仁川的跳馬決賽以15.216分佳績，奪得香港史上第一面體操金牌。
希望他可以好好享受第一次亞運，全程200%專注比賽。－石偉雄
對於首度參加亞運的師弟，「石仔」亦特意寄語吳家祺盡量放低期望和目標，嘗試只專注發揮自己最好一面，「希望他可以好好享受第一次亞運，全程200%專注比賽。不過我們也是人，好難控制沒有預期，盡量專注吧，的確要點時間去嘗試。」
前面說到兩人「有望」攜手參賽，是因為石偉雄將放棄爭取二度衛冕亞運的機會，轉到比利時參加世錦賽。今屆體操世錦賽於9月30日開始資格賽，亞運體操項目則於前一日才落幕，等如逼一眾亞洲體操好手二選一。結果石偉雄與菲律賓的世界冠軍于羅（Carlos Yulo）一樣，只能選擇屬首個巴黎奧運資格賽的世錦賽。「兩個比賽很難分高低，但尷尬在真的撞了期。我想再衝多一次奧運，想自己有些突破。」「石仔」與奧運一直像八字不合，倫敦一屆表現失準後，又因傷失落里約奧運資格，上屆亦臨場受傷錯過決賽，或許明年的巴黎就是他的最後機會。
我想再衝多一次奧運，想自己有些突破。－石偉雄
「不會說太失望，但當然私心希望可以和他同場較量，而且他會令我有更大動力發揮得更好。」就如6月的亞錦賽，吳家祺將在亞運獨力撐起港隊男子跳馬的希望。這兩年的亞錦賽，他同樣能晉級決賽，這屆更與個人首塊獎牌擦身而過。在前面七個對手均有失誤的情況下，最後一名出場的他只要成功完成動作就穩袋獎牌，奈何失誤就像感冒一樣傳到吳家祺身上，最終以0.183分之差失落銅牌。「今次的感觸是原來我與這個水平這麼近，連菲律賓的世界冠軍都會有失誤，只要我做好自己就有機會贏他，但就是把握不到。」
我要做好自己，希望大家是認識我叫吳家祺。
痛定思痛，汲取兩屆亞錦賽、一屆世錦賽的經驗後，吳家祺也為亞運定下一個小目標，期望在對手相近之下再入決賽，「我當然想衝擊獎牌，但這要看臨場發揮，希望發揮到自己應有的水平就已經足夠。」但也許更重要的，是得到師兄傳承經驗後，能夠有一次在大眾的目光前證明自己，「我不是要接班、不是要取代他，不是要做第二個石偉雄。我要做好自己，希望大家是認識我叫吳家祺。」
圖、文：麥景智
此篇文章由「體路 Sportsroad」最初發表於「【堅並肩撐港隊】石偉雄吳家祺：用生命繼續跳 在跳馬結下的兄弟情」
